童年五月五

时间:2021-3-15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点击: 6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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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五月五

李旺丽

端午节,我们老家不叫端午节,叫五月五。

这天,我们不像其他大部分地方一样门框上别艾草,我们别柳树梢儿。也不吃粽子,我们吃甜醅儿。

五彩线的手?儿倒是要绑的。

老家有讲究,若是五月五这天手脚不绑五彩线的话,是要被蛇缠了去的。

离五月五的日子还早呢,但,村里有些个勤快的大妈,老婆婆们就开始张罗五月五的甜醅儿了。年轻一点的小媳妇是不管这些的。所以,每当这时节,她们只是说:不会做啊。这个“啊”字拖音很长并附带着生动的面部表情,似乎意在说明不是自己懒惰而是甜醅儿这样的吃食实在是难做。

做甜醅儿,最好是用莜麦,但,村里只有那么一两户人家种了莜麦。于是,讲究点的人家必是要想法弄点来的。最常见的就是拿小麦去种莜麦的那家换,换莜麦。要么是一斤小麦换一斤莜麦,要么是一斤半小麦换一斤莜麦。很可能是后者吧,因为莜麦稀缺的原因。

逢集的日子,爸爸买了做甜醅的酒曲和五彩线回来。

虽说喜欢吃甜醅儿,但我却不喜欢那小塑料袋里装着的硬梆梆的酒曲,尽管它跟甜醅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喜欢的是那漂亮的五彩线。

顾名思义,五彩线自然是五种颜色合在一起的线。有紫色、黄色、绿色、红色和蓝色。

这五彩线,我是喜欢的不得了,于是,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然后又在自己的手腕上,脚脖子上,比量来比量去。要是能提前绑上去该多好,我心想。

我正百般研究爱不释手呢,却听见妈喊我:“咹,丽丽,把酒曲拿过来,快些儿……”我应着声儿抓起桌子上的酒曲往厨房里去了,五彩线偷偷装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厨房里,妈跟婆俩人正在忙活。

柴火锅里煮了一大锅的莜麦。咕嘟咕嘟的冒着气儿,房间里弥漫着莜麦的香味儿,这香味里又夹杂着柴火味儿。灶火里冒出来的烟雾,锅里的水汽,混合在一起,在房梁间缭绕。此时此刻,厨房里一派热气升腾的景象。

那莜麦已经煮得差不多了,妈说可以出锅了。

正在烧火的婆手把着灶台边儿,慢慢的站起来,拿锅铲在锅里翻了翻莜麦说:“还生些儿,再煮一哈。”说着又慢慢的坐了下去,继续烧火。

厨房地上,满是柴火,我拖了笤帚去扫。

那笤帚跟我的个儿一般的长短,把儿又粗,实在是不好捏,我费了劲儿勉强才能拿捏住。不知怎么胡乱的扫扫就完事了。但,婆直夸奖我。她笑着说:“啊呀,蛮个,长大了,会扫地了。”其实那地扫得很是浮皮潦草,只是因着房间里朦朦胧胧的光线看不清楚罢了。

那莜麦也终于煮到了火候。该出锅了。

妈用锅铲一铲一铲弄到盆里,再一个转身倒在大案板上。

案板跟前站着婆,她握着擀面杖,把妈倒来的莜麦用擀面杖搅着摊开在案板上。那煮烂了的莜麦,散发着热气。热气又顺着窗户飘了出去。

在案板的一角处,妈正拿着碗往碎了揉压那酒曲,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被什么叼去一块儿似的。

婆去铲锅了,铲了许多的锅巴,堆在灶台上,小山似的。我爬在灶台边上吃那锅巴,那黄灿灿的锅巴嚼在嘴里脆生生的,说不上好吃还是不好吃,只是,就那么吃着了。

再说那莜麦,已经完全放凉了,准备装盆。

妈拿来家里那口大瓦盆。她在盆底用酒曲撒了个交叉十字,然后,把拌了酒曲的莜麦掬着往里装。

装好了,在瓦盆上面盖个盖儿,再把瓦盆抱到客房炕上去,用棉被给它裹起来,要严实才好。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我们兄弟姊妹们就等着盘算着吃甜醅儿的时间了。

晚上,大家跟婆一起睡在客房炕上。都围着这包得像山包一样的瓦盆问婆:“婆啊,婆啊,啥时候能吃甜醅儿呀?”,婆说:“我的娃儿,等你们睡一觉醒来就能吃了。”听了这话,大家这才踏实的睡去了。

睡意朦胧中,似乎闻到了甜醅儿的香味儿。

众兄弟姊妹们一早醒来发现,手上,脚上都绑好了手?儿,大家齐刷刷伸出手来比比看,究竟是谁的最好看。这一比才发现,原来小弟绑的不是五彩线,而是那种很粗的红毛线,他脖子上还戴了个用红毛线编成的项圈儿。大家不解,去问妈,妈说太小的娃儿就要绑红毛线。至于为什么妈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所以,不再追问。

还是大姐跟二姐讲究。她俩认为,妈跟婆给我们绑手?儿的时候没有把那五彩线搓一搓。搓了的才好看,于是,她二人相互着又解下那手?儿,搓。二姐捏着五彩线的一头,大姐在另一头搓。怕手心发滑,大姐时不时得往手心里吐唾沫。有那么几次,那五彩线从二姐的手里蹿掉了。气得大姐直跺脚,抱怨二姐:“叫你捏紧捏紧,看,又要搓半天了……”

看着大姐脾气不好了,我也不敢指望她帮我搓了,还是跟哥哥搭伴搓吧。

这时,小弟伸出他的小胖手,言语不清的叫唤,哥没好气的吼他:

“你的不用搓,就一根线,咋搓啊!”

“嗯嗯,哦……哦……”

“啊呀!”

“要……哦哦……哦……”

一旁的二弟,他正低着头自己往下解手?儿哩。他没有像哥哥那样烦小弟,反而被小弟的胡乱叫唤给逗乐了,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了满嘴的豁豁牙齿。

就这样,众兄弟姊妹六人,像个小连队似的,站在院子里因着这五彩线的手?儿忙活。

突然,我开始纳了闷了,那五彩线我不是给自己拿去了么?我偷偷装进口袋的时候并没人看见呀。于是,下意识的赶紧去揣摸自己的口袋,果然是空空如也了。不用说,必是妈或者婆翻了我的衣服口袋。

我这心里越想越不美气。总感觉做了贼的是妈或者婆,而不是我自己。所以,为这事,我懊恼了好些时候。

其实,也就是自己年少无知,耍小聪明而已。这里不再说也罢。

话题扯回去,再说那甜醅儿。

甜醅儿经过二十四小时的发酵,也终于可以吃了。

因着是用酒曲发酵的,一揭开盖儿,一股酒香飘出,顿时,满屋生香了。

兄弟姊妹们,寻着味儿往客房里跑去,其他人都跑的溜,只有我那小弟弟费了事儿。他扭姿扭姿的跑过院子,再爬上客房门口用石头砌成的两级台阶,最后才哼哧哼哧的爬到门槛上。但是,那门槛太高他自己又不敢下来。所以,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爬着了,开裆裤里露出的屁股蛋蛋上满是灰土,嘴里照样含糊不清的叫唤着。

我倒是发现小弟了,只是没管他。

这时候,妈,婆和我们几个大娃娃都坐到客房炕上,围着那瓦盆,你一筷子,他一筷子,只顾着尝甜醅儿。

我婆说曲子放得多了,酒味太大,不好吃。说着就瞅我妈一眼,显然,那眼神里是带着情绪的。我妈吃了一口甜醅儿,砸吧砸吧嘴说不多,合适着哩。

反正,我觉得很好吃。粘粘的,糯糯的甜醅儿,酸甜中又带着酒香味儿。让人吃过之后顾不得回味,想赶紧再来一筷子的感觉。

恨不得这一瓦盆都归我所有哩。

客房里闹得很。

显然是大家的说话声盖过了小弟的叫唤声。直到我那可怜的小弟大声哭了起来,妈才跳下炕去。嘴里心疼地说着:“不得了了,我的娃儿,跌哈来就跘完了。”说着把他抱在怀里。赶紧去厨房里拿来碗,盛了甜醅儿。喂给小弟吃。

咦,只有爸爸不在家,他去哪里了?

婆说爸爸去折柳树梢儿了。

阳光漫过斑驳的土胚墙,洒下半个院子。

土胚墙的西头是大门。那裂了缝儿的老门扇“吱呀”一声。进来了肩头扛着一捆柳树梢的爸爸。

那柳树梢儿上还带着露珠,在阳光下发着晶莹剔透的光亮。

爸爸开始往各个门框上别柳树梢儿,当他别到客房门上的时候,引得那屋檐下的一窝燕子不停的叫唤。

我们也拿了柳树梢儿去别,只不过是往猪圈门上,牛圈门上,亦或是兔子棚窝上别了。

别到兔子窝棚上的柳树梢儿,转眼之间,就让那几只兔子扽了下去,争抢着吃了。

兔子窝棚旁边的大榆树上有只布谷鸟在叫。布谷,布谷,布谷……

我爬在兔子窝棚上看兔子,手里端着洋碗儿,洋碗儿里头盛了甜醅儿。

后记:十几年前,我得了一场胸膜炎。要忌口,尤其不能喝酒。因着甜醅儿是用酒曲发酵的,自然也是不能吃的。

病是早好了,但也离开老家了,所以,到现在也没能吃着甜醅儿。

与其说是怀念儿时的五月五,还不如说是惦念那口甜醅儿。

作者简介:李旺丽,甘肃天水秦安县人,现居山东蓬莱,业余喜欢读书写字。

注释:

婆:奶奶

手?(kuan)儿:手链

蛮个:宝贝儿

客房:堂屋

跘:摔倒

洋碗儿:搪瓷碗

且听风之吟∣一个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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