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白癜风医院 http://m.39.net/pf/a_5789675.html 我把车停到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那是我懂事以来,最触及心灵、哭的最伤心的一次。 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后来才发现并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01------------------------- “黑水手”是一只鱼鹰的名字。 初次知道曹文轩,是从那篇争议极大的《草房子》开始,后来看到他的这篇《黑魂灵》,莫名地就把黑水手跟饱经沧桑的父亲联系到了一起。 《黑魂灵》里总共有3个“主要人物”:放鱼鹰的爷爷,被爷爷捡回来的傻子男孩,和这只名字叫“黑水手”的老鱼鹰。 放鱼鹰的爷爷自然是开着小船,以放鱼鹰捕鱼为生了。 黑水手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衰老着,已经跟不上小船和其他鱼鹰的队伍了,游得也越来越吃力。 虽然已经老了,可黑水手仍然尝试着去做一只鱼鹰应该做的事。 以前,深水世界是黑水手的乐土,甚至要比水上世界都明亮,可对现在的它来说,却越来越黑暗、越来越模糊了。 它甚至扎个猛子都费劲。 -----------------------------02------------------------- 在我正一个字一个字敲下这篇文章的时候,父亲正在一边佝偻着背,努力咳嗽着,想要把他肺中的痰排出来。 每次去洗手间,我都不敢正眼看,他吐的痰是红色的。 父亲13岁的时候,我奶奶去世了。爷爷很快又讨了一个老婆,这就是我印象中的后奶奶。后奶奶也是二婚,带了2个女儿和1个儿子过来。 爷爷那时候在我们隔壁镇上的矿上上班,父亲作为长子,自然就辍了学,并承担了家里内外所有的劳务,除了要照顾我姑姑、二叔,还要照顾后奶奶的那3个孩子。在父亲面前,后奶奶一直是颐指气使的。 父亲17岁以后,也去了那个矿山上班,这一上,就是三十年。 其中有10年是在井下,那时候的他并不懂保护自己,放炮炸矿飘出的烟侵袭了他的健康,让他后来得上了胸膜炎。可他并不自知,只是习惯了咳嗽,仗着年轻就这么扛了过来。 年,“下岗”这个词横空出世的时候,父亲他们矿山“有幸”成为了全国前几批下岗的国有企业职工,直接原地解散。 那年,我上初四,姐姐刚刚考上大学。 只靠着父亲微薄薪水过日子的家庭,立刻陷入了困境。 父亲跟母亲商量了很久,决定只身去辽宁海城投奔他一个开石料厂的朋友,依然还是干老本行——放炮。 -----------------------------03------------------------- 有一天,黑水手终于抓到了一条鱼。一条小鱼。 鱼再小,也是鱼,不管怎么说,毕竟完成了作为鱼鹰的任务,要把它交给主人。 黑水手努力地追向小船,不肯束手就擒的小鱼在黑水手嘴里扭动着身子,在明亮的阳光下闪耀着,立刻招来了其他鱼鹰的围攻。 很明显,它们是来截胡的。 黑水手不肯认输,拼命向小船游去。放鱼鹰的爷爷跺着脚说,“你傻呀?吃掉就是了!” 倔强的黑水手却还是叼着那条小鱼。 最终,鱼还是被抢走了,黑水手也被对手啄去了很多羽毛,显得又老又笨拙,还丑陋。 一个晚上,母亲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两人轻声地说着什么,聊了很久。那晚母亲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他们每天都是早上3点开工,由那个朋友的弟弟带着去山上干活,本来那人是要去打炮眼的,结果一脚没踩稳,直接从如同刀削的悬崖上掉了下去,摔得不成人样。朋友也没给父亲发一分钱的工资。 再见到父亲,他又黑又瘦,不停地剧烈咳嗽着。他知道自己病了,医院瞧病。 在他的意识里,他是个父亲,是个丈夫,是家里的顶梁柱。只要他活着,他就必须挣钱养家,这是责任。 在这一点上,父亲跟黑水手的意识是一致的。 -----------------------------04------------------------- 后来,随着我和姐姐参加工作,家里的条件有所好转的时候,医院。 检查结果是,胸膜炎引发的胸腔钙化,右肺叶完全萎缩,还有自发性肺结核。这是他多年矿山工作,加上营养不良导致的。并且发病多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专家提供的补充治疗方案是:打开胸腔,刮去钙化层,然后把右肺摘掉。 父亲直接拒绝了,说,“我年龄大了,哪还能承受的起开刀,还不知道能不能下手术台呢。” 其实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花我和姐姐的钱。 钙化的胸腔还在刺激着肺,同时已萎缩的右肺叶仍然在继续收缩,会有很多毛细血管被扯断,导致他咳嗽的时候必定会带血。 他甚至连睡觉都不能平躺,只能斜靠着睡,不然会呼吸不畅,或者立刻会被痰堵醒。 在他和母亲心中,总是想着给予儿女点什么。花儿女一分钱,都觉得心疼。 -----------------------------05------------------------- 父亲的咳嗽越来越严重。 但他仍然会每天步行去几里地外的集市上买菜,价格比超市便宜。 他知道我现在创业需要钱,他想多攒点钱来帮我。 有一天我无意中开车经过那个集市,看到父亲撑着袋子,母亲正弯着腰费力地拣着被商贩扔掉的菜叶。 我把车停到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那是我从懂事以来,最触及心灵、哭的最伤心的一次。 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后来才发现并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我才发现他们真的老了,头发白的那么明显,腰弯不下,手也是哆嗦的。 黑水手最后被傻子男孩和放鱼鹰的爷爷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带钩的嘴却用力嵌在一条32斤的大鱼身上。 这是年迈的黑水手在尽它自己认定的责任。 父亲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