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排除在外的女性身体从独立宣言的草拟

时间:2023-2-17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点击: 61 次
                            

原创“A纪实”译丛活字文化

年6月24日,美国最高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案”有关堕胎权的裁决,重新把堕胎的立法权交给各州,结束了近美国50年来对堕胎的宪法保护。

这一消息在全美引发强烈的舆论反弹,多地爆发抗议示威。联合国和世界各国多位领导人谴责这一决定是一种倒退,将会导致数百万女性受害。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米歇尔巴切莱特说,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案”的裁决“是美国保护性健康和生殖健康及权利五十年后的一次严重倒退”。美国总统拜登也于当天发表公开讲话,谴责最高法院的决定犯了“悲剧性错误”,让美国倒退年,剥夺了已经被美国承认并执行50年的基本宪法权利。

美国“罗诉韦德案”被推翻,是一场有关政治立场和宗教信仰的隐形博弈,反映了美国女性生殖自主权的大幅度倒退,而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延续了父权社会历史上的一贯走势:在世界各地不同的文化传统中,权力往往都是建立在对女性生育力的管理之上。对于美国而言,早在宣言“人人生而平等”的《独立宣言》草拟之初,女性就被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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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与黑:国父的女儿们》一书中,美国历史学者凯瑟琳柯里森揭开了这“平等”背后的残酷。她研究并调查了美国第三任总统、《独立宣言》起草人托马斯杰斐逊三个女儿的故事,以及杰斐逊身边其他女性的故事,它们表面波澜不惊、背后却惊心动魄。

杰斐逊的大女儿玛莎杰斐逊伦道夫,曾在巴黎接受过多年的启蒙教育,学识和能力都出类拔萃,有理想,有追求。但回到美国后,现实却给了她迎头一击。刚刚只有17岁,她就结了婚,成了一位妻子、一位主妇、一位母亲。她一直在怀孕、分娩、哺乳,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才36岁时,她就已经有8个孩子了。在毫无喘息地生育了12个孩子之后,她只得将理想寄托在对孩子的教育上。

杰斐逊的二女儿玛丽亚杰斐逊埃普斯,也曾是个喜欢读书、喜欢观察的小姑娘,但从小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她极度渴望爱情,渴望稳定的家庭,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个贤妻良母。但是,七年婚姻生活,她怀孕四次,流产一次,最终她的生命因为不堪生育的重负戛然终止在25岁。

随着作者对她们人生细节的追寻和解密,你会看到,这些女性,哪怕她们接受过高等教育,哪怕她们是总统的女儿,也只能走进一种被框定的命运,毫无例外地成为生育工具。今天,活字君与书友们分享中的相关篇章。

《独立宣言》背后

被忽视、被损害的女性身体

本文整理自“A纪实”译丛

美利坚合众国初期的女性教育并不比殖民地时代更强调计划培养自力更生的女性。自主自立的女性太容易挑战父权制体系,而这一体系维护着男性在生活中全方位占据主导权。如果说玛莎不太在意要改变这一体系,那玛丽亚就更没兴趣了。养育她长大的是深根于弗吉尼亚乡下、蓄奴的贵族家庭,他们虽然极不情愿让她去巴黎,却也从没想过亲自送她过去。在这个有种族和性别的严格界线的社会里,白人女性学会了利用自己的种族优势来弥补性别弱势。她们最不可能去质疑这种既定的秩序,因为这样做会触及蓄奴社会的脆弱点,撼动弗吉尼亚白人特权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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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亚是典型的18世纪末弗吉尼亚贵族女性,渴望拥有自己的丈夫、孩子和稳定的家庭生活。她没什么兴趣在学习、音乐或写作上追求出类拔萃。像原文阅读西语版《堂吉诃德》这类智力挑战不会激发她的兴致。

《总统的秘密情人》剧照,年幼的玛丽亚初到巴黎

玛丽亚是由姨妈依照上层女性教育的原则养大的,她招人喜欢是靠自己的美貌和谦虚的自嘲,而不靠展示学问。她和父亲一样痛恨大型聚会,在小圈子里她则会光芒四射。好友玛格丽特贝雅德史密斯评价道,“单独相处时”,玛丽亚最有“交流和动人的做派”。她有一种非常温柔的幽默感,有一次竟怪姐夫没回她那封本来想写给他的信。简言之,玛丽亚践行她所在的文化规定的那些得体的女性行为,让身边的人感到愉快,并步入了一桩充满爱的婚姻。但她的生命因为分娩戛然而止,这也是无数女性共同的死因,混沌初开之后,做母亲就成了女性唯一被认可的使命。

影片《看不见的女人》()剧照

她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对她所知甚少。弗朗西斯没有她的肖像,没有她在派因太太的学校或修道院学校里的美术作业,没有她在富勒顿太太那里做的女红。母亲去世时他才两岁,长大过程中并无母亲的信件加以指导。他父亲也从来不提她。实际上,在玛丽亚去世之后,杰克埃普斯照搬了他的外祖父和岳父的做法:他找了个奴隶情妇蓓西海明斯(她是杰斐逊年送的陪嫁礼物),和外室生儿育女。玛丽亚去世五年之后,埃普斯再婚,与续弦玛莎伯克琼斯又生了四个孩子。除了弗朗西斯以外,玛丽亚的一生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的小女儿玛丽亚在两岁时夭亡)。

因此,当弗朗西斯在玛丽亚去世多年后意外发现了母亲被人遗忘的羽管键琴和糟污的乐谱时,他肯定会内心刺痛。

年9月,他外公和表姐艾伦从蒙蒂塞洛去白杨林庄,半路经过杰克埃普斯的种植园。杰斐逊想看一下玛丽亚那台羽管键琴的状况如何,想着也许他可以把它带到白杨林庄去。弗朗西斯和艾伦到处翻了个遍,发现它是在地下室里。琴的状况一塌糊涂,艾伦向她母亲汇报说,“共鸣板裂开了12到14英寸,琴弦几乎全没了,许多琴键都胀大了,以至于按下去就再也弹不起来,各音栓的金属部分锈得厉害,其中几个用手完全弄不动”。

艾伦说,弗朗西斯伸手去拿他母亲的乐谱,却见书页就在他手中散落,“一页页地掉了下来”。继任的埃普斯太太胡乱瞎猜说,它们在地下室里躺了“差不多六七年了”,是她把这些东西打发到那儿落灰发霉。艾伦惊愕不已。

艾伦轻柔地帮着目瞪口呆的表弟捡起他母亲的书页。他们一起小心翼翼地翻过每一本。打开书页,他们看见到处都有玛丽亚的手迹。艾伦说,“我们找到了玛丽亚杰斐逊的名字,还有大写字母M.E.,玛丽亚姨妈亲手写在好多不同的地方”。他们不仅发现了她的签名,也发现了她抄录的全部歌曲手稿。

玛丽亚去世已经16年了,艾伦那时才八岁,如今已经几乎不记得她了。但那天在地下室里,艾伦陪着玛丽亚已经18岁的独子,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玛丽亚那些发霉的乐谱,四周是“这么多无声的纪念品”,失去玛丽亚的感受重回艾伦心头。在重新袭来的悲伤中,艾伦写道,“我不知道弗朗西斯是什么感觉”,“但当我环顾舒适的家屋,看到家里花苞一样的孩子们,我不禁觉得好像有个陌生人夺走了她的权利,好像不论其他人是谁,都不该是那家的女主人和母亲”。

《推翻罗诉韦德案》剧照

玛丽亚的生命戛然终止在25岁,她的遗产唯有那些无声的纪念品。但她真会主动选择这些东西作为自己的传世遗产吗?我们知道她练琴时有多勉强。不过,恰如玛丽亚在每本乐谱上签了名来宣示她占有这些音乐,合众国早期的年轻姑娘都爱在书上署名,钟情地标明喜爱的小说归己所有。她甚至还手抄了一些歌曲,这个发现肯定震惊了她儿子,他从来没有一封信可以拿来纪念她。艾伦心痛的是生命的逝去、机遇的丧失。她悲伤地写道,“假如她还活着,我在这个甜蜜的地方,置身于可爱的家人中间,会像在家一样”。她的梦想还远不止于此,“母亲的妹妹和她的孩子们应该带给我又一位母亲和兄弟姐妹”。

“A纪实”译丛——《白与黑:国父的女儿们》作者:[美]凯瑟琳柯里森译者:吴秀杰、白岚玲审校:林鹤,版本:活字文化|当代世界出版社年

当时还没有现代女性能用到的节育技术,玛丽亚当然无法控制分娩的危险,她的母亲也是同样的死因。玛丽亚的七年婚姻生活中有四次怀孕(三次生产和一次流产),遗传因素让她的分娩极度危险,甚至丈夫的深爱也保护不了她。

无论是她还是她姐姐好像都没想过要少生孩子,而一位历史学家注意到,计划生育模式在革命时代早已经开始了。白人家庭人口数刻意地急剧缩小,从年的每家7.4个孩子减少到19世纪末的3.56个孩子。但并非所有女性都有能力节制怀孕,能做到的只有生活在北部和中部大西洋沿岸诸州的上层和中层女性。这一趋势似乎没有蔓延到南方各州,无论南方的自由女性还是女奴,都毫无限制地服务于生殖的机体功能。

《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剧照

这一想法在南方女性心里如此根深蒂固,正如艾伦只是设想如果玛丽亚能活着,她就会有更多表弟表妹,完全不去想怀孕和分娩会榨干玛丽亚脆弱的身体这一代价。

尽管怀孕分娩让她受罪,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玛丽亚想限制自己的怀孕次数;即便她想,也没有多少避孕手段可供选择。这一时期的史料没什么能证明北方的夫妇如何成功地缩小了家庭人口规模,尽管偶有信件透露他们是有意为之。那个时代,女人要等到有胎动才能证实自己有孕在身,此前她们会找其他各种理由来解释停经。

18世纪的医生仍然认为,人体的健康是由四种体液来决定的:黑胆、黄胆、血液和黏液。如果这些体液失去平衡,人就会生病;灌肠排毒或放血之类的疗法可以恢复平衡。比如,经血属于一种“热”体液,它不来意味着某种冷体液占了上风,因而必须引导热体液以恢复平衡。以这种医学观,怀孕很可能会混淆于风湿、肺病、胸膜炎或其他类似的与体液不通相关的病症。

我们早已远离了那个医生会分不清怀孕和感冒的时代。今天有技术手段保证母婴健康,但21世纪也有政策日益在阻挠女性获得生殖健康保健,把女性拉回到19世纪先辈的悲惨境地中。因此,玛丽亚杰斐逊埃普斯的命运所提出的问题既有当下意义,又生死攸关。

《推翻罗诉韦德案》剧照

玛丽亚只愿拥有小家庭幸福长寿,这希望因难产早逝而悲哀落空。玛莎满怀期望地养育自己的女儿,打败她这理想的是双重因素,即女性传统的居家定位,以及这个国家对杰斐逊的历史遗产的明显漠视。

哈丽特海明斯(杰斐逊的小女儿)不同于多数女奴,她也期待自己的人生前程远大,就在玛丽亚和玛莎对父权制社会的规则俯首顺从的同时,哈丽特拒不接受种族等级序列,打破了当时最难撼动的规则。她不可思议地成功拓宽了与生俱来的人生疆域边界,甚至可以说,她比得天独厚的杰斐逊和伦道夫家族的女性还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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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凯瑟琳柯里森

译者:吴秀杰、白岚玲

审校:林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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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被排除在外的女性身体:从《独立宣言》的草拟到美国堕胎权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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